宋业康心念一动,边走边笑,怎么,想改换门庭了?
聂青云摆了摆手,很直接道:大哥说了,像咱们这样结了亲的,不方便。
这话有趣,不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么?宋业康被聂青云清凌凌的眼神扫了一眼,忙道:我只是同你讨论,并没有那个意思。
聂青云笑了笑,大哥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我也干涉不来。
宋业康点了点头,略过了这个话题,他虽然与聂青云订婚在即,也没有妄想用这桩婚姻绑架聂家注资宋家银行,来日方长,他只需要一点助力即可,相信即使聂雪屏再怎么吝啬,应当也不会对自己的妹夫连一点点帮助都不许的。
两人来到宋玉章办公室前,宋业康轻敲了敲门。
请进。
门打开,宋玉章正坐在办公室后,椅子后头站着低着头影子一样的柳传宗,宋业康只看了柳传宗一眼便兴致缺缺地收回了目光。
二哥,青云姐姐。宋玉章笑容满面地站起身。
聂青云对他笑着点了下头,宋业康过来抄起桌上的文件,很随意地翻看了两页,又笑眼看向宋玉章,老五,这么用功。
闲着也是闲着,想着能帮大哥二哥你们分担一点儿是一点儿,宋玉章伸出手,指向一边的沙发,你们坐。
不坐了,宋业康合上文件扔到桌上,我们俩来是来绑架你的。
绑架我?宋玉章淡笑道。
伯年病了,我同业康想去看看他,聂青云微笑道,不知你是否有时间同我们一起去,伯年可是一直很挂念你。
宋玉章恍然地一点头,痛快道:好啊,我同你们一起去,他扭过脸对柳传宗道:这些事儿还是按照昨天一样,你帮我处理了吧。
柳传宗说了声是。
宋业康随即笑道:看来我方才是夸错了你,闹了半天,事儿都是别人做的。
宋玉章边旋盖钢笔边大方地露齿一笑,总要做做样子嘛。
三人一起前往医院,路上宋业康旁敲侧击着同宋玉章说话,宋玉章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到后来宋业康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五弟太坦荡,显得他好似追问太过了一些。
原来如此,你开设那个洋文班,可是叫我和大哥都大吃一惊呢。
是么?怪我莽撞,宋玉章轻蹙了眉,没同你们先说一声。
宋业康摆了摆手,这是小事。
宋业康怎么也想不到宋玉章开设洋文班的初衷竟然是因为想在银行办圣诞舞会,这叫什么事啊,真是在国外有些呆傻了吧。
宋业康虽是有些将信将疑,可看到宋玉章那张无辜困惑的脸庞又实在想不出宋玉章要同他撒谎的缘由。
洋文班就洋文班吧,横竖也不是什么大动作,银行里的职员也都知道这钱是银行出的,不会只念宋玉章一个人的好,宋玉章这事虽办得奇,但其实挺鸡肋,对那些职员来说学会几句洋文又怎么样?远比不上年终花红多的那几百块。
宋业康放下自己那块心病,专心地利用起了自己弟弟讨人喜欢的这一特质。
聂伯年果然是病了,而且病得似乎还不轻,小脸蛋红扑扑的,他不是一个人,病房里两位护士两个佣人,四大金刚一般将他守护了起来,然而他看着还是不大高兴,见到来看他的三人,眼睛才终于亮了起来,玉章哥哥!
聂青云噗嗤一笑,肩膀碰了下宋业康,揶揄道:我就说咱们是多余的。
宋业康笑而不语,宋玉章已迈步走到了病床边,微微俯身道:伯年,我来看你了。
聂伯年嗯了一声,面上显而易见的高兴,谢谢玉章哥哥。
宋业康道:玉章,你陪一会儿伯年,我跟青云去看看爸爸。
好。
宋业康同聂青云离开了病房,同时也带走了四大金刚,宋玉章在床边坐下,对聂伯年笑了笑,真不好意思,我最近有些忙,都不知道你病了,没及时来探望你。
没关系,聂伯年道,我经常生病,你不用急着来看我。
他面色虽然红润,但是一种病态的嫣红,宋玉章手掌抚了下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聂伯年又嗯了一声。
宋玉章最近正如饥似渴地跟随柳传宗学习如何经营银行,同时还要假借督工之名学习洋文,旁人至少有笔记录,他旁听却是全然只靠一双眼睛一对耳朵硬是听记下来,身边还有个柳传宗,这是宋振桥的心腹,他得保证自己不露馅。
精力被严重透支的后果便是宋玉章连猎艳的心思都淡了,更别提想起惦记着他的聂伯年了,他从前没走过正道,真不知道走正道能这么累人!
没法子,他的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
宋振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宋齐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发难,孟庭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故态复萌,聂饮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从天而降。
在那条看不见的线逼近之前,他必须充分地武装自己,做好应对的万全准备。
要真正的成为宋玉章,的确比他先前所干的任何一票实际都来得难。
宋玉章拉了聂伯年的手,心中半是真心的怜惜半是预备的利用,柔声道:怎么会发烧呢?
聂伯年小手团在他的掌心,口齿清晰道:我是不足月生就生下来的小孩,先天不足,很容易生病。
宋玉章捏了下他的手,难受吗?
不难受,聂伯年道,我习惯啦。
宋玉章从未见过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语气也越发柔软了,想喝水吗?我瞧你嘴唇都干了。
我不喝水。
聂伯年的脸在低热中更红了一些。
宋玉章察言观色,看出他似有小小的难言之隐,好言好语地问他为什么不愿喝水,聂伯年毕竟还小,被宋玉章三言两语地终于还是哄出了真心话。
原来聂伯年虽只有五岁,心智却已长成了一位小小绅士,护士佣人皆是女人,他便很怕喝多了水要去尿尿,他烧得腿软没力气,到时候势必要被抱去把尿,聂伯年怕羞,便无论如何都忍着不喝水。
聂伯年面红耳赤道:我是男孩子,不能给女孩子看。
宋玉章未料到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的羞耻心与忍耐力,不觉有些啼笑皆非,轻揉了下他的头发,乖宝宝。
聂雪屏人来时,见护士与佣人都在外头,目光中流露出淡淡威严的疑问,佣人忙解释道:宋家公子来看伯年少爷,正在里头说话呢。
聂雪屏微一点头,辛苦了。
宋业康总喜欢利用伯年来向他献殷勤,聂雪屏心中虽然不喜,但一想毕竟有人能在他不在时陪伯年说说话,总也不是坏事,迈步进入病房,刚一转角便听到了聂伯年说话的声音。
我可以自己擦。
聂雪屏面色温和地转过去,看得了空的病床以及半开着门的卫生间。
没关系,你是病人嘛,让我来吧。
柔和的声音传来,聂雪屏微微一怔。
谢谢玉章哥哥。
聂伯年仍是羞红了脸。
宋玉章将他抱出去,一转脸见病房里多了个聂雪屏,顿时也是一怔,聂先生。他怀里的聂伯年立即高兴地叫了一声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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